【億邦動力網訊】一畝田是農產品交易網站還是刷單公司?自近日官方公開回應以來,數據造假、業績夸大的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伴隨著這一切,電商乃至互聯網奉為圭臬的“快速但牢不可破”定律似乎正在逐漸沒落。
很多員工因為刷一畝地就被辭退,沒有錯。
一畝田裁員的情況,從法律角度來說,一畝田本身沒有任何問題。按照公司規定(附規定),一畝田會辭退刷單的員工。在一畝田看來,裁決中被清退的員工都有刷單的原罪,是一畝田數據被夸大的罪魁禍首。
億電網在看一畝田的員工手冊時,注意到績效獎懲有明確的分級。其中,不合格人數比例保證在5%-10%之間。其中,兩次被評定為不合格的,員工會和管理者一起制定績效改進,根據績效改進的結果,予以留用、調離或辭退。
“一畝三分地在政策制定上留有人員流動和調整的空間,這是正常的管理方式。任何公司都會保證一定的離職率,以此來擊退業績或價值觀不合格的員工,引入新鮮血液?!币晃皇煜ひ划€田的內部人士對一畝田的管理制度表示認可。
“風波之所以這么大,不是因為裁員,而是一次性裁員,人太多了?!睒I內人士指出。
但在一畝田前后的兩次官方聲明中,確實暴露出了根本問題:數據造假。一位通過郵件向億邦動力網爆料的員工告訴:“太可笑了。記得7月份的時候,一畝田專門召開發布會公布數據來捍衛自己的數據不造假,每天3億是真的。然而今天,所有員工都被開了詐騙。這真是一記耳光。聲音真的很大?!?/p>
今年7月,一畝田網站顯示的部分交易數據遭到外界質疑。業內人士指出,這些數據可能存在造假,如“劉老板6小時前購買了999.999噸桃子”、“劉老板9小時前購買了1073741.8235噸洋蔥”。對此,當時也有不少網吧出現,支持“一畝三分地沒問題”。
7月30日,億電網參加一畝田溝通會。會上,一畝田表示“我很委屈”,表示很多數據前臺和后臺顯示存在差異,并表示雖然有些交易動態有些“怪異”,但大數據沒有問題:月交易額已經達到100億元,日交易額確實超過3億元,用戶230萬,其中買家約20萬。
僅僅一個月過去了,從堅持數據真實到承認數據錯誤,甚至以數據造假為名進行大規模裁員,劇情大反轉,一畝田開始承認公司內部管理流程存在缺陷。
事實上,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員工反饋,一畝田在6月份就已經低調淘汰了一部分數據造假的員工,并通過郵件警告了所有員工。
裁員事件爆發后,在與億邦動力網的接觸中,一畝田始終保持著“積極溝通”的立場,但并未詳細溝通基本事實。但被裁員工無法得到政府詳細準確的回應,目前情況陷入僵局。突如其來的各方面壓力,讓一畝田數據的真實性越來越遠。
下崗員工:我也掙扎過,但是領導指示我。
一畝田官方聲明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述并未得到離職員工的理解。
在下崗員工維權群里,很少有人不承認自己曾經刷單。偶爾有員工表示對刷單有點懷疑,甚至遭到其他員工的敵視和質疑。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刷單是“合理”的,即使是在領導的引導下。
河南一畝田的一位“產地專員”向億邦動力網承認,自己確實做過左手倒掛的虛假交易,但為了完成公司每月定下的“天文數字”的交易任務,不得不“逃命”。
一位下崗員工告訴億邦動力網,因為一畝田畢竟是創業公司,推廣期間遇到的阻力非常大。第一次向合作社推廣一畝田App時,對方直言“沒聽說過”“我憑什么相信你?”最后,依靠當地親戚的背書,最終實現了合同的簽訂。業績達不到的時候,只能和親戚、供應商“喜歡刷”。
另一位“店小二”說,所謂“流水”,就是各個地區的工作人員去批發市場游說供應商和買家雙方,把線下交易“搬到”線上?!霸蚴寝k公司有補貼?!?/p>
億邦動力網了解到,在經歷了“洋蔥”事件后,一畝田一度召集媒體進行緊急公關,并展示了其后臺流水數據,平均月流水99億。從數據上反推,意味著每天3億的營業額會分配到每個“生產者”身上。
據沈陽的“原產地專員”劉德明(化名)介紹,入職三個月后,他的任務從幾十萬元增加到了一百萬元。通常情況下,三個月意味著員工剛剛結束試用期(根據員工反饋,一畝田的試用期分為三個月和六個月)。
劉德明為十億電力網算了一筆賬。如果在農產品的收獲季節,比如賣的最快、價格最高的西瓜,一車西瓜的成交額最多只有2萬塊,單價比較小的一車農產品的價格可能只有幾千?!拔襾硪划€田之前,沒有任何農資,每個月只能完成幾千元的流水。后來要面對月入百萬的任務,常規手段無法完成。后來和店里同事關系比較好了,為了勉強完成任務,就會給自己倒點水?!?/p>
這位爆料的員工表示,在他個人攜帶的APP活躍度指標只完成目標的1/8的情況下,他仍然完成了交易流水任務,突破了60萬。
一畝田另一名員工通過郵件向億邦動力網解釋,當面臨高任務時,會通過兩種方式解決:一種是“領導”(這里指的是區域經理,不是一畝田總部的管理層),強迫員工找親戚朋友辦理銀行卡,員工自己收錢刷卡;另一種是和當地客戶搞好關系,用高額返點引誘他們辦卡。
面對億邦動力網“員工可以選擇不刷單”的質疑,該員工表示自己內心也有過質疑和掙扎,但“領導”反復向員工灌輸刷單的“價值”,最終妥協,敗給了貪婪?!敖浝砀覀冋f,全國都在刷,大家都做得很好。刷流水可以完成業績,拿高薪。你愿意只拿一點嗎?”
億邦動力網了解到,按照一畝田制定的分配機制,每成交一筆,會給供應商千分之二的返點。如果員工與供應商串通或者虛構供應商刷單,這部分收入的一部分甚至全部都會流入員工的腰包。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區域負責人直接向億邦動力網講述了對刷機的理解。他認為沒有不做假貨的互聯網公司,淘寶和JD.COM就是常見的刷單例子,讓他覺得刷單成本很低,很容易上路?!八⒚麣?,大家都會相信數據是真的;當越來越多的人使用(一畝地)時,正常的單量就上來了,這也是對農業的貢獻?!?/p>
B2B能“快”嗎?
外界看待一畝田數據造假事件時,“資金鏈可能緊張”的觀點最為主流。分析認為,有可能一畝田為了獲得更多的后續發展資金,需要在數據上更加性感,所以“有意無意”走上了刷量之路。也有媒體稱,突然裁員可能是投資人抽回資金的風險。
但一畝田官方聲明否認了這一猜測。
奇怪的是,到現在為止,除了一畝田官方聲明沒有投資人退出,沒有一個一畝田的投資人在這輪風波中發聲。
投資界人士對“撤資”的炒作提出了質疑,稱業內沒有這種操作方法?!叭绻?,可能是類似資金根據發展情況分階段投入或者有對賭條款?!?/p>
就一畝田事件而言,億邦動力網在B2B領域連接了一批電商運營者,不僅有大平臺的負責人,也有新興的B2B電商創業者,甚至活躍在B2B領域的知名投資人。
“如果平臺模式難以避免供應商數據造假,卻對1500名員工視而不見,從側面證明這家公司在管理模式上存在漏洞?!币晃粚W2B的創投機構投資人表示。
一位其他品類的B2B電商創業者向億邦動力網指出,一畝田的問題在于對交易規模和增速的過度關注,使得區域領導在業績制定上超出合理范圍,不符合農業B2B發展的基本規律,甚至超出常識。
這也是媒體一再質疑一畝田的原因。成立僅4年,號稱流水突破1000億,日成交額3億。在大多數B2B企業從業者看來,沒有多年的積累是無法達到這些數字的。
一位在B2B領域打拼多年的大老板不愿意評論,只留下一句話:光靠地推不會長久,但還是要靠技術。
“B2B多為商品交易,其互聯網化進程比消費品慢。之所以快,本質上是因為對行業缺乏敬畏之心?!币晃黄渌奉惖腂2B平臺創始人告訴億動力網。
一位廣州農產品供應鏈的電商創業者向億動力網透露,即使每個家庭每天消費50-100元,一個1000萬人口、200萬左右家庭的城市,每天需要的農產品量也不過1-2億元。但實際上,目前一個一線城市家庭農產品日均消費還不到50元。更何況農產品是非標產品,很難直接支付,交易很難達成。所以,雖然有足夠的市場預期,但基層員工的具體落實,從電纜供應商到產品投放,再到最終成交,鏈條很長,變數很多,很難一蹴而就。
在過去的幾年里,一系列以“快”、“快魚吃慢魚”、“專注、極致、口碑、快”為核心的互聯網價值觀被奉為圭臬,一系列公司依靠大資金投入快速燒錢出速度和規模,從而建立起行業壁壘。但是,如果盤點一下各行各業存活下來的公司,億邦動力網發現,真正能靠“快”活下來的公司是少數,真正能活下來、成長起來的公司,還是那些有機會繼續投入、建立完整價值鏈的公司。即使有了“快”這個詞,劉也承認,他還是無數次覺得自己像在走鋼絲。
同時,并不是所有的企業都能承受“快”帶來的“毒”。刷單在整個電商圈被稱為“電商基本功”。沒有過硬的刷機技術,一度會被同行嘲笑。而電商被迫走到這一步,往往是因為競爭太快。2015年,在互聯網快速滲透到更多傳統服務行業的過程中,多位創業者告訴億邦動力網,一個新行業的成熟度往往從前一年縮短到兩三個月?!叭绻麅扇齻€月不打,可能就意味著死亡?!?/p>
而且,并不是所有行業都能以快取勝,尤其是互聯網普及難度大、行業基礎條件差、上下游信息化程度低、對互聯網沒有迫切需求的行業。一位B2B創業者向億邦動力網介紹,2C電商行業無孔不入、不利的燒錢補貼政策,在B2B行業幾乎玩不起來?!耙还P交易動不了幾百萬或者幾千萬。怎么補貼呢?你能負擔得起補貼嗎?你能看上什么樣的客戶?”
“商品交易的水很深,沒有足夠的積累很難玩。純互聯網背景也很難玩?!边@位創業者指出,任何一個能玩B2B的人,都必須有很深的積累,要么是資金,要么是資源,要么是對行業的深刻理解?!斑@個不可能很快完成?!?/p>
“我們還是希望一畝地可以結轉。畢竟它的模式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在于流程的控制?!边@位B2B創業者還指出。
上述專注B2B領域的投資人坦言,不希望一畝田因為這件事死掉。希望它能活下來?!胺駝t,對行業將是毀滅性的打擊?!?/p>
但他沒有解釋為什么這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